HongGong 泓剛

禪和:

河北保定觀音寺,與之前參禪的寺院不同,沒有群山環繞、溪流潺潺,而是地處平原村落,還不時有村娃追逐嬉鬧;更有每晚村民隔牆唱跳廣場舞,附近鞭炮不斷、禮花升天……這不盡的“人間煙火”,不正在開示禪和子,我們學習的是漢傳佛教(禪宗)的“看話參禪”,而非置身于阿蘭若的“四禪八定”!

疑情(話頭)若能打成一片,喧鬧處正是省力時。某天晚上,我特別隔牆聆聽廣場舞,當注意力放在胸臆間“不疑自疑”,雖然在聽,但卻不知道播放的是什麼音樂,快節奏的蹦迪鼓點,全部變為“是誰、是誰…”;

高鐵不斷的從旁邊風馳而過,衝擊波正好作為向內探究的動力;寺院上空灰濛濛的霧霾天,恰似禪和子的疑情,不清楚不明白,茫茫然一片;最精彩莫過於片片的爆竹煙花,“嗖-嗖”的升空,正如慧門禪師所言,參禪就是要“空中栽花”!

此次禪七,除了對疑情/疑團的認知更加細微,做工夫的竅門愈來愈明晰,同時在疑情轉為寂寂方面,體驗有所加深;更因為瞥見心地光明,一念頓脫之悟,對禪宗之心性有了全新的體驗!

勇猛精進瞥見心地光明

上次榆林禪七後產生“大恐懼”,甚至有幾天都不太敢睡覺,恰逢跟史老師學修“陽明心學”,體悟到“立志”(聖賢之志)能夠涵養“浩然之氣”,培養大丈夫氣概,每當體力或心力不足時,我便用“志”來鞭策自己;感到懈怠的時候,我就想想高峰原妙三年不坐精進參究,想想憨山大師在《夢遊集》中的開示“參禪需要骨氣剛”!想想虛雲老和尚落水病重尚在高旻寺精進參禪得以大悟……

每當想起這些高僧大德,內心便升起慚愧感,知恥而後勇,因慚愧而充滿力量。再通過快速跑香,使勁甩手,心中雖默默但卻狠狠的提撕,以激發起勇猛心和不甘休的鬥志,蓄養那憤憤不平之氣。

由於怕空調冷風,我幾乎都是在小禪堂和戶外間歇用功,打坐參究搭配戶外行禪,比如緩慢行禪時疑團凝結,疑情強烈時慢慢回到禪堂,打坐入定養寂寂,讓疑情不疑自疑。

就在第二天晚上入睡前,我躺在床上覷著胸臆間,採用“不疑自疑”的用功方式,就在半夢半醒之間,突然“心光”乍現,大光明普照,非世間任何有相的光所能相比,“照”見自己在打呼嚕,還“照”見兩個念頭如幻燈片似的慢慢閃過(念頭內容不清楚),維持大約四秒鐘,突然動念想側一下身,光明即可消失。

疑情鋪天蓋地

第三天下午,疑情翻滾,“藥石”過後,對“見、聞、覺、知”背後的這個東西“歸而求之”,產生更大的疑情,突然感覺天地間只有“是誰?”這個“疑團”!

這股疑的力量比上次榆林參禪囊括天地的疑團更加純粹、清晰,鬱在心中,撕捱來撕捱去,到了晚上行香時,對這股徹頭徹尾的疑團,我徹底絕望,悲慟忍無可忍,撕心裂肺的幾聲提嘶“誰?!……”,靜寂後再默默的探究。

第四天上午,舉目四顧,不必提話頭,滿世界皆為“是誰?”,疑情鋪天蓋地行!

一念頓脫

第六天早晨,進入大禪堂打坐參究,“心到底是什麼?”,此乃聽史老師講《楞嚴經》時產生的疑情,後來榆林禪七時曾經疑上加疑,閒暇時無須提話頭,甚至無須看著胸臆間,只要觸及這個問題,那股“疑”便彌漫上來,真是“此情無計可消除,才下眉頭、卻上心頭”……

此時這股疑情再次縈繞心中,“心到底是什麼?”,“心物一元又是什麼?”,小心翼翼的看著這個心,體會這顆心到底是怎麼回事?心底疑情彌漫,就此疑著,參究著;“乾知大始、坤作成物”又冒出來,這是自己曾經無數次參究《易經》的話頭,雖然貌似早有答案,但仍感覺不夠親切,“何為乾?何為坤?”再次疑著、疑著……

突然,刹那間,“心”與“相”一念脫開,“見相非相”,暢快淋漓,頓時明白了“心物一元”、“萬物負陰抱陽”、“格物之旨”(王陽明格物與朱熹格物之別),也明白了“一葉一如來”,“青青翠竹盡是法身、鬱鬱黃花無非般若”,不由得欣喜萬分!

騎驢找驢,百姓日用而不知;驀然回首,百草頭上祖師意!

突然感覺以前的思維都是停留在“概念文字”上,屬於“平面化”,現在突然“立起來”了。

心中也快速的翻出曾困惑已久的禪宗公案,諸如“德山吹燭”、“庭前柏樹子”、“臨濟掌打黃檗”、“南泉斬貓”、“士大夫瓶中養鵝”、“禪師豎手指”、“燒成兩俱灰、何處相見”等公案,均一一透過。

這一刻也體會到“懸崖撒手、自肯承擔”是什麼滋味,古人用詞可謂字字珠璣……

這柱香結束,走在飲水處,抬頭看到牆上一幅字“南無阿彌陀佛”,心中頓然一念“皈依阿彌陀佛,這不就是皈依自性嗎?!”

大黑漆桶與小爆破

一念脫落帶來的欣喜,持續了很久,心中不由得以經典義理與之印契;後在演中師父處小參,既肯定參禪帶來的智慧提升,同時也要我否定、再否定,才能不斷前進!因為真正的大悟者,心中沒有妄念流動,逢緣對境用了“心意識“之後,內心沒有染著,因此自己下決心,省察克制,除去心中任何念頭。

第八天早晨,行禪時,突然在天地之間形成一個大的“黑漆桶”,見聞覺知的背後,不再是話頭,而是黑漆漆不明白,看到任何風吹葉落,視聽覺知,統統都是黑漆漆不明白,哪怕看到陽光明媚,也是黑漆漆。心中對這個“大黑漆桶”憤憤不已,唯破之而後快!

第八天晚上,躺在床上不疑自疑,感覺腹部疑情凝結滾動,突然“噗”的一聲,類似開啟瓶塞,只是一個小爆破,並未得真實受用。

其他

(1) “醒夢”轉捩點

第二個七的某天晚上,我感冒發燒,躺在床上覷著胸臆間“不疑自疑“,偶爾會有念頭慢慢的飄過……大概持續一個多小時,突然冒出一幅畫面乃“如勁法師在禪堂在為禪和子開示”,此刻還伴隨兩個念頭,我仍然能覺知這兩個念頭屬於妄念,當覷定時念頭隨之消失,但卻對這幅“如勁法師”的畫面誤以為正在發生的真實情境(以為自己在禪堂用功呢),陷入恍惚幾秒鐘,突然意識到這也是妄念,自己即將入夢,即刻回頭欲掙脫夢境,大概心力不足,努力三次才徹底將畫面打破,從中掙扎出來,再次回到清明覺知……

至今回味起來,仍不由得感慨夢境原來是這樣的迷惑人,惺惺覺知是如此的重要!

(2) 離心意識參

禪七中,大家一起觀看慧門禪師關於“離心意識參”的視頻,當談及“損法財、滅功德,莫不由此心意識”,我們的生命個體,如同一艘千瘡百孔的破船,隨著海水的入侵而慢慢沉沒,我們的每次起心動念就相當於海水入侵,即阿賴耶識在不斷染汙……

聽到這裡,我的心感到徹底的悲涼,甚至陷入絕望之中,“自古華山一條路”,趕緊抓住這顆救命稻草——“離心意識參”,唯有徹底爆破,方能“絕後復蘇,欺君不得”!